龙阿茗

同罪感的奴隶一个。

冥府之路-3-

05.12.22 阴
今天碰到二楼的男人,我穿了一件套头衫下去扔垃圾,他从阳台上喊我,嗨约翰。我还沉浸在寒冷的效果中,他让我像在做错事。
上到二楼,不出意料的他站在门外等我。他穿着一件用看起来很硬的毛线织的砖红色毛衣,这让他看上去更“厚实”了。
“嗨,你叫什么?”我尽量简短地发声。
“乔伊。”他说完微笑了一下,仿佛我可以说任何事问任何问题,而他的时间是上帝的。
“…乔伊,你好。”我抬起眼皮望着他,在那五官的组合状态里,我看到紫黑色水晶放映着橙黄色麦田的欣喜,喜爱。
他喜爱我。
我耳朵里响起我某天站在阳台上,和向下跳的神经作斗争并且愈加处于劣势时听到的低沉的声音:
“忧伤无非是低落的热情。每个生灵都能赤身裸体,每种激情都能丰沛充实。”
我扒着栏杆向下看,他穿着毛背心趴在栏杆上,右手里举着一本书。他在读书。
我的大脑开始放空,接着我听到:
“我希望接近你,我希望你爱我。”
我的心脏蹦跳起来,不知羞耻。
我知道这本书里最常说的一句话“…纳塔纳埃尔,我要教会你热情奔放。”

面对着他,我很想说,你救了我的命。但我绝不会说。那是挫败,和失误。我的路没办法因几句话回转,我的眼睛里又开始弥漫密林中的浓雾。
…耳鸣中有个声音指责我虚假。
僵直着身体,走过他身旁,继续登上升入灰暗的楼梯,长时间的食物短缺,我每只脚都踩在下面垫了个该死的球的跷跷板上,嗓子里堵着胃尖利的失去理智的愤怒,眼前色彩分崩离析。
我还是偷偷看了他一眼,他抱着双臂,好像打算继续站几个小时。
在愉快的情绪来临之前,我开始从情绪的黑淤泥里随便捞起什么就糊在脸上。我习惯了这种错误的顺序,但甚至没人对我叫喊这是错的,于是错误再没有意义,我的死路一条也没什么分歧,就像每个人都在不同的生活里向前走一样,我也正常的走向死亡。
今天没有太阳,云层挟持了城市。我在床的墙角坐着,被四处粘连难以舒展的淤积粘成一个弓着背的家伙,好像胸腔里有一张拉紧的蛛网。我开始发觉难受,可能胃有了炎症,可能缺少所有营养元素,我看不清发抖的手。我是不是有些发热?我生病了吗?满足与痛苦翻滚着占据我的意识,然后我坐在那直到入睡。

05.12.24
窒息,毫无器质性问题的窒息。
我躺在床上,头顶的墙仿佛只有一层松脆的刨花板,祝福声与嘘寒问暖嗡嗡地传来,隔壁一家人的老人过来了,今晚是平安夜。
我也有过,耶稣诞生的贺卡递给我的母亲,挂一只袜子,吃一顿大餐,收到一本书。
回忆发着暖暖的光,仿佛欢乐到唱歌。
我的选择结束了一切。
自我攻击和渴望的缺失,让我摘下了六芒星,在左手腕上用力地划,到手臂,到手背,每划一条我都久久看着翻起的皮肉,我做到了一件事,那就是把我的手臂划破一次。有些刺痛着漫爬出血液,像一群密密的血红的蜘蛛。有些只能看出我把皮肤割开了,有些断断续续掀开肉皮,露着还胶黏的内里。不久他们变红肿起,好似鞭痕。我慢慢脱离启动的初因,我想清楚了,我不是代替心中的痛苦,也不是要死,这远不能把我自己弄死。而是伤害自己,伤口,我身上的伤口,排列着斑驳着狼狈着,让我兴奋异常。我好像上了瘾,插空继续作画,直到没有地方可以继续,我发现我的皮肤疼痛深入骨髓。
我卷起袖子,把胳膊平放在床上,疼痛像一个个极小的炮仗,在伤口皮下左炸一下右炸一下,我平稳的呼吸着,望着伤痕累累。这是新的加入日程的事情,自残,多么有趣。而谁也想不到凶器是我挂在脖子上的六芒星。我想着,甚至有些骄傲自满。
没什么亵渎,神救所有人于撒旦之恶,除了我。

约翰把脸转过去,就能看见大街上空挂的球灯,一张网,它来证明在它笼罩之下的人的幸福。
左手臂的疼痛让他少有的心情舒爽,但躯体的不适更甚。五十天,整整五十天,他每天三餐还不如一个婴儿吃得多。他只是喝水,喝很多热水。当中有几天他由于每次都多吃一点食量变得很正常,当他意识到了就又减下去。
什么都难以长久的做下去,除了陷在黑暗里,在这里让自己受伤害很简单。
约翰从没对自己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,于是他很想。自杀是需要勇气的,他要证明这种勇气,给某些不在这个世界的东西看。
他总是很想死,这个欲望太强烈了。有时候直愣愣的这个想法来了,他分不清黑白地去做,像煤气与安眠药。像阳台的一跃。
但他总差一点。
而对于割腕,他讨厌刀割,就像讨厌指甲划黑板的人,他的绝望愈来愈深,他知道自己有一天可以做到。
一切告诉他,只有这一条路。或者没有任何东西告诉他,他自己的思维假冒了所有东西。
他瘦了,两颊严肃地平缓了,眼睛显得更大,但他不怎么把它们全睁开。他的栗色头发已经很长,不怎么清洗但鉴于他不动弹,总是软软地盖在后脖颈上。

-TBC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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